当天边的云朵都躲进夜晚的梦床时，晚风却拉起我们的手，将我们带进作家班的教室里，我们迎来了作家班小说工坊的第二堂课。走进教室，讲台上站着眉目如画的女性是小说工坊的导师——苏瓷瓷。我们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从容不迫地调出电脑上的PPT。不一会儿，灰色的银幕上有了色彩。

那是法国女作家，玛格丽特·尤瑟纳尔。不久之前，在苏老师的引导下，我们拜读了这位女作家笔下的作品——《王佛脱险记》。苏老师告诉我们：我们所读的那篇《王佛脱险记》是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短篇小说集《东方故事集》中的一篇。这位法兰西学院成立三百四十多年来唯一的女院士以其渊博的学识，深厚的历史感创作了大量的小说、随笔、诗歌和自传。而《东方故事集》主要搜集了她的早期创作，最早的发表于1928年，大部分小说发表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最晚的发表于1978年，十篇小说创作的时间长达五十年。

在《东方故事集》中，尤瑟纳尔选取了中国、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希腊、印度、日本的故事、传说和神话作为小说的题材。从《东方故事集》的内容来看，有的是从中国道家的寓言故事中挖掘题材的，有的根据巴尔干地区的谣曲改编，有的在印度的佛教典籍中寻找材料，有的改写了日本古代小说《源氏物语》主人公的结局，有的是在希腊的见闻的基础上加以想象衍生而成的。作者虽然并未在这些她书写的东亚国家生活过，但尤瑟纳尔对传统的“东方故事”进行了解构和重构，再以短篇小说的形式出现。她更重视这些故事中蕴含的哲理意义，或加以改写和引申，或以自己的方式加以想象，以致改变了原有故事的含义，丰富了故事的内涵。

苏老师通过介绍这名作家道出了严肃小说的一个本质：即把身边的素材重新解构，而非还原，同时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中建立起合理性，并阐释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

随后，苏老师组织大家分组讨论，“那么，你们在读完这篇《王佛脱险记》的过程中有没有哪些问题需要提出，请以小组的方式开始自由讨论。”顿时，课堂热闹了起来。争辩声、纸张翻动的声音不绝于耳，“第一页有问题吗？”“没有，但是第二页的那句‘林总是谦恭地装做认真聆听的样子’，林为啥要装给师傅王佛看？”“我觉得是林出于对他师傅王佛的尊敬但又对师傅所说的话不是特别明白，所以……”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不单单是一场语言上的碰撞，同样也是心灵上的交流。而在这场交流当中，我们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解决。这正是苏老师的用意吧。在过去，我们的思维一直都被局限于老师的要求当中，而缺乏自我思考，自我解决问题的能力，正是这种思想上的自由，才让作家班的授课显得格外有魅力。

周围的讨论声渐渐消失了。苏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第二组同学提出的问题：为什么王佛会以林的妻子为原型来画王子，却把他的弟子林当做画美人的模特呢？苏老师写完这个问题，微笑地面对着大家，回答道：“同学们，王佛画的美是超越性别的，他不是为了还原事物本身。在西方美术史中，照相机技术的发明，使得人们对真实的定义，开始有了变化，导致它对传统写实艺术产生冲击，同时促使了印象主义的诞生。印象派所描绘的是主观化了的客观事物。如同米兰·昆德拉所说——小说审视的不是现实，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经发生的，存在属于人类可能性的领域，所有人类可能成为的，所有人类做得出来的。小说家画出存在地图，从而发现这样或那样一种人类可能性。”苏老师的解答，让我领悟到了为什么《创意阅读》课一开始就布置阅读的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世上最美的溺水者》和《王佛脱险记》，前者是以一具海上漂来的尸体为主角，没有行动力的主角如何推进故事，马尔克斯在这篇小说里为我们呈现了“无中生有”的精湛技艺。后者是尤瑟纳尔无需亲历，通过想象和认知就能在资料中建构出新的作品。通过对这两篇小说的学习，打开了我们原本以为创作要建立在亲身经历上的狭隘。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堂《创意阅读》的课程迎来了尾声，我们依依不舍地从苏老师所构绘出的艺术世界中走出，我感到很庆幸，遇上了对的课堂，对的老师。当我走出教室时，仿佛看到苏老师像小说中王佛一样，大笔一挥，便描绘出一片属于我们作家班的云彩和一条涌向诗和远方的河流。

（2022级创意写作学院作家班小说工坊学生 旷纹平 供稿）